*ABO设定
*59 24 36
*轻禁忌设定 注意避雷
雨滴熏染了被单，一整个夏天都是潮的。
1.
“黄明昊、陈立农和范丞丞打起来了，”临近放学的时候，安静的学校走廊里传来喊声，尤长靖正从教师办公室往班级走，听到这个消息，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报信的人是隔壁班的王琳凯，他校服外套都跑开了，气喘吁吁地贴墙站着，“就在楼下操场上。”
尤长靖顺着走廊的窗户向外看，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楼下的操场，黄明昊拉着陈立农，对面是范丞丞。范丞丞已经倒地了，捂着肚子，身边聚了一群学生在看热闹，尤长靖急得要命，看了一眼王琳凯，就往楼下跑。
这节课是体育课，体育老师是个身高两米的大个子，一手拎一边把人分开了，陈立农已经冷静了下来，淡淡地看着范丞丞，黄明昊则在旁边一脸焦虑地捏着陈立农的手腕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尤长靖终于赶来，他声音太柔和，在嘈杂的学生声音里很快就消失了，体育老师帮着他喊了一声，学生才终于看过来，“你们三个，跟我过来。”尤长靖转身准备回教师办公室，身后的三个学生沉默不语，只有拖沓的脚步声跟着他。执教第一个学期的新人教师尤长靖显然接了个大麻烦。
高一九班的李老师产假休息，秋季新开学一个月，把一群熊孩子转到了尤长靖手里，起初尤长靖以为先进班好带，没想到这第一天的大场面就向他证明：高一的孩子的荷尔蒙旺盛如同在梅雨季节里疯长的青苔，没有任何养分也能肆意泛滥。
“谁先动手的？”尤长靖坐在了座位上，对面的三个男生个头已经相当高了，垂着头站在他面前，像个天然的屏风，把窗外透进来的夕阳遮住了一半。
“我动手的。”陈立农说得毫无感情，“对不起，老师。”他道歉速度极快，像个自动应答的机器，尤长靖感到吃惊，陈立农在李老师的口中是五讲四美的好学生，完美到几乎要被挂在学校的领奖台上每天自体发光，如今毫无悔意地机械道歉。
尤长靖看了一眼陈立农略有些刮伤的的手背，这手背旁边有另一只手伸过来，迅速地拉了一下，像个暗号，又像个警告。
“对不起老师，”黄明昊声音可怜巴巴的，搓着手眨巴眼睛看着尤长靖，“老师我们错了，我们不该打架的。”
“谁先动手的？”尤长靖不吃孩子撒娇这一套，或者说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这一套，哪怕他心里被小孩的撒娇战术搞得软乎乎的，也必须要冷着脸维持老师的形象。
“我先动手的，老师对不起。”陈立农像被黄明昊点通了任督二脉，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该是什么表现一般，诚恳地鞠躬，认真地看着尤长靖，等他反应。
尤长靖又看了一眼捂着肚子哼唧的范丞丞，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，做了决定。
“丞丞，你先去医务室看看。”尤长靖轻声和他说，范丞丞瞪了一眼陈立农，直起腰来去医务室了，“你们两个，把家长叫来。”
陈立农和黄明昊对视一眼，沉默了一会，陈立农小声说：“你打电话还是我打？”
尤长靖收拾着桌上的东西，只觉得陈立农这句话问得很奇怪。
黄明昊轻咳一声，说：“不然你打吧，你不是他弟弟吗？”
“你还是他儿子，你怎么不打？”陈立农伸手，手背轻拍黄明昊的手背。
“我不是他儿子！”黄明昊低喊一句，“他只是我监护人而已，他不是我爸！”
尤长靖翻了一下陈立农的学籍，寻找监护人名字，看到眼前的名字一愣，这名字怎么有些眼熟？尤长靖迟疑地打开黄明昊的学籍，果然……
居然是同一个名字。
陈立农跟黄明昊在办公室站着，等尤长靖给监护人打电话，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，夏末的雨说来就来，陈立农又拍了一下黄明昊的手背，黄明昊跟着他眼神的方向去看，也看见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。
“下个礼拜不要下雨。”陈立农小声嘀咕，黄明昊觉得他莫名其妙，趁着尤长靖打电话等待对方接听的间隙，小声和陈立农说话。
“你干嘛要打范丞丞？”黄明昊常年躲避老师的火眼金睛，练了一身好功夫，说话不用动嘴，扯着嘴角有点痛。
“你不想见你妈妈吗？”陈立农问得没头没脑，黄明昊皱着脸看了他一眼，“我想。”
陈立农这双眼睛在雨天看，又多了些文艺的调调，黄明昊看过的英伦电影里的男主角，都有一双多情的眼睛，陈立农的眼睛多情又冷漠，像梅雨的天气淋湿黄明昊的衣袖，湿气一路爬上他肩膀。
“喂？”那边尤长靖已经接通了电话，两个小孩又立刻低头开始装乖，“林彦俊先生吗？我是陈立农和黄明昊的班主任尤长靖，我想请你来学校一下。”尤长靖未曾想自己上班第一天，就要给家长打电话。
“哦你好，”那边很安静，男人的声音很耳熟，年轻得不像两个高中小孩的爸爸，“我这边事情结束就过去，二十分钟可以吗？”男人甚至没问是为了什么，尤长靖有点吃惊。
“可以，我在五楼教师办公室等你。”尤长靖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，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。
“啊对了，我可以问一下，是为什么要我到学校来吗？”林彦俊终于问了这个问题，其他家长想必第一个问题就会是这个吧？
“他们在学校和其他同学打架，我想请你过来聊一下这个问题。”尤长靖就事论事，窗外的雨声钻到他耳朵里，尤长靖抬眼看了一下，雨帘垂落，天空被雨刷白。
“两个都在打架吗？”林彦俊语气里的惊讶有些好笑，尤长靖憋着笑，努力把提起的嘴角压下去，也许是男人语气里的绝望让人感同身受，尤长靖有种不合时宜的快乐。
“是的。”尤长靖低声回答他，男人叹了一口气，说了一句谢谢便挂了电话。
陈立农和黄明昊便在尤长靖的办公室站着看雨，黄明昊瞧着那雨帘越来越厚，终于懂了陈立农在说什么。
如果他们不乖，林彦俊就要把他们的妈妈叫过来教育他们，那样他们就见得到妈妈了。
黄明昊瞥了一眼认真看雨的陈立农，突然心软几分，他又想起，下周十月三号，是陈立农生日。
王琳凯在医务室门口站着，等得百无聊赖，他瞧着雨越下越大，踢踏着离开了墙壁，靠着窗台看雨，雨滴砸在地面上，砸出一个一个小坑来，蓄着水反射五彩缤纷的阳光，像透明的水果糖洒在地上。
范丞丞在医务室里大呼小叫，朱正廷皱着脸给他上药。
“是不是特别疼啊？”朱正廷轻声问他，声音软得要出水来，范丞丞眯着眼睛得意地听，继续装模作样地喊疼，“这孩子下手也太重了。”
“不是孩子，”范丞丞瓮声说，“他比我高那么多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，”朱正廷轻轻刮了一下范丞丞的耳廓，“让你喝牛奶你不喝。”
“我不爱喝。”范丞丞哼唧着往朱正廷身边钻，靠得太近了，他几乎要趴在朱正廷白大褂的领子上。
“老实点。”朱正廷下手重了几分以示警告，这下范丞丞是真的疼了，龇牙后退，一脸委屈地看着他，“一会就好了，你别乱动。”朱正廷看见他的表情，又舍不得骂他，换了柔和的语气哄，“一会就不疼了呀。”说着说着，朱正廷轻轻地朝范丞丞伤口上呼了几口气，他呼着呼着笑了，笑得不好意思，眼角盛着阳光，“我怎么被你传染了，这么幼稚。”
“因为你喜欢我呀，”范丞丞猛地搂住朱正廷的腰，那动作太突然了，撞翻了盛药的铁盘子，当啷一声落在地上，在安静的空间里引人注意，朱正廷吓了一跳，躲着他，却被抱得更紧，“你不喜欢我吗？”范丞丞收紧了怀抱，干脆拱在朱正廷肚子上蹭，撒着娇耍赖。
“喜欢，喜欢。”朱正廷无奈，一手举着镊子，一手举着药水，只迎着范丞丞的撒娇无奈地回应，“被别人知道了不好。”朱正廷低声说：“丞丞你先放开我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放，你说了你喜欢我的。”范丞丞靠着朱正廷的肚子说话，声音震得他肚子颤抖。
“你知道不是那个喜欢。”朱正廷低声说，范丞丞手上的动作一僵，慢慢地抬起头来，“你知道的，不是那个喜欢。”看着少年的眼睛，说这句话多违心，朱正廷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，他知道自己的口不对心恐怕已经昭然若揭，但再明显也要遮掩。
“你撒谎。”范丞丞没再追问，甩开手走了。
他伤口还没处理完，手腕上的擦伤按在了朱正廷的白大褂上，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印子，朱正廷盯着那个血印子出神。
“咋了你？”王琳凯被范丞丞的怒气吓到了，小声问他，范丞丞摇摇头，冷哼了一声，“还没搞定呢？”王琳凯叹气，放弃似的拍了拍掌，“我就跟你说不好搞定，咱要不算了吧。”
“还没有我范丞丞搞不定的人。”范丞丞赌气，又好像很认真，王琳凯分不清他什么情况，也懒得想了。
“陈立农他们咋整？真叫家长了咋办？”王琳凯有些担心，“你说这样真的行吗？他俩干啥一定要违纪啊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范丞丞被雨困住，站在楼门口捂着手腕，没处理的伤口隐隐作痛，“反正陈立农就和我说，假装打我一顿，我能来医务室见朱正廷，他能有好处拿，我上哪知道他好处是什么？”
“他哪是假装打你一顿，他是真狠下手啊。”王琳凯拿眼神扫着范丞丞身上的伤口，“我看他是公报私仇，看你前几天使唤黄明昊耽误他复习了。”
范丞丞没听他说什么，似乎在放空。
他视线延伸的远方，林彦俊已经到了学校门口。踏着泥水，林彦俊新买的皮鞋被雨水浸泡着发胀，迅速地深了一个色号，林彦俊顶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冲进校园，在主教学楼下面抖身上落的雨。
“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。”林彦俊恨得咬牙切齿，虽然他下不去手打小孩，心里念几句还是可以的，林彦俊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，往五楼走。
手机里面名为“尤长靖”的联络人又亮起了来电显示，林彦俊接听，他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响，其他学生都放学了，整个校园似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回音八音盒。
“您走到哪里了？需要我去接你吗？”尤长靖声音熟悉得让林彦俊有些困惑，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？
“没关系，我快到了。”林彦俊三步并作两步，快速地上楼梯，转眼间已经走到了四楼。
“那我在楼门口等您好了。”尤长靖的声音已经从林彦俊头顶传下来了。
最后几步上阶梯，楼梯遮挡着的尤长靖一点一点显露出来，像拆礼物，从头发丝开始一点点露出来。
林彦俊停在了楼梯还有三级的地方。
尤长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。
这不是，尤长靖在一片震惊中想：这不是前几天在酒吧被自己点台的“少爷”吗？
他是，黄明昊和陈立农的爸爸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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